問世間情為何物——我看周星馳的《大話西遊》

　　周星馳的電影《大話西遊系列》，第一部《月光寶盒》、第二部《大聖娶親》，都是20多年前的電影，但是時至今日我依然印象深刻。儘管電視上已經重播無數次，每次碰到重播，我照舊重頭看到尾，無一例外。

　　猶記得初看此片時，原本抱著看無厘頭搞笑片的心情進戲院，想不到卻滿懷感觸的出來。這麼多年來，每看一回，就多一份悸動；每看一遍，更添一絲黯然。

　　《大話西遊》這部電影，雖然名為「西遊」，卻僅是借用《西遊記》中，大家耳熟能詳的人物來詮釋導演心中「情為何物」，在導演、編劇的眼裡，「情」既是一種「萍水相逢」的意外，也是「歡樂趣、離別苦」的無奈，總結下來就是一個「痴」字。

　　電影中，紫霞仙子（朱茵飾）說：「誰能拔出我的紫青寶劍，誰就是我的真命天子」；結果，拔出寶劍的是如同癟三的至尊寶（周星馳飾）。這已然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，然而，更大的玩笑是至尊寶已經心有所屬（更精確的說，是「自以為」心有所屬）。至尊寶一直堅信白晶晶（莫文蔚飾）是他的「真命天女」，葡萄（劉鎮偉飾）卻點出，至尊寶在夢中叫了98次「晶晶」，喊了478次「紫霞」！究竟孰為一生所愛呢（註１）？

　　當白晶晶了解至尊寶真正愛的是紫霞仙子後，她選擇留書離開；此時和白晶晶誓不兩立的蜘蛛精（藍潔瑛飾）出現，逼問白晶晶的下落，至尊寶因為不肯說（也不知道）而被殺，臨死前，至尊寶要求蜘蛛精拿出他的心臟，想知道當紫霞離開時，他心中留下的是什麼。最後，答案揭曉：紫霞在他心裡留下一顆眼淚。至尊寶頓時了悟情緣，然而，「情人別後永遠不再來」（註２）。

　　死後的至尊寶方才知道自己是孫悟空托身，戴上緊箍，即可回復齊天大聖真身，從牛魔王手中救出遭逼親的紫霞仙子；可是一旦重歸仙班，就不能再有人世間的情愛。這是何等無奈的選擇！不戴緊箍，不為大聖，救不回一生所愛！戴了緊箍救出所愛，卻又只能形同陌路、相見如不識！是有緣？是無緣？一個情字千般無奈、萬般不捨。此時，觀世音菩薩問悟空：「戴上緊箍前，還有什麼話要說？」悟空回覆：「我曾經擁有一份真摯的感情，但是沒有好好珍惜；直到失去，才追悔莫及，人世間的傷痛莫過於此。如果，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，我會和那個女孩說『我愛你』，如果一定要為這份感情加上一個期限，我會希望是一萬年」。悟空隨之戴上緊箍，剎時風起雲湧，至尊寶已化為齊天大聖。

　　影片的最後，紫霞仙子為了救悟空閃避牛魔王的暗算而死，臨終前，她在悟空的懷中說：「我夢中的情人是個蓋世英雄，他會駕著五色的祥雲來娶我，只是我猜對了開頭，卻猜錯了結尾」。情深緣淺，有緣無份，多少無奈與哀愁盡在其中。

　　年逾耳順，人生浮沈，情仇愛恨，都有體認，只是理解歸理解，明白歸明白，這「情」字依然勘不破。元好問以「歡樂趣、離別苦，就中更有痴兒女」寥寥數語，把「情」的糾結說透了，無怪乎歐陽修說「天若有情天亦老」！是的，情關難過，英雄如此、狗熊如此，天地神佛亦如斯。

註：
1. 「一生所愛」為《大話西遊——大聖娶親》的結尾曲。
2. 「一生所愛」這首歌的第一句歌詞，原唱為盧冠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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