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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06月號 心动时刻

邂逅张家界

远东新新埔化纤厂 / 彭德馨
  心中总有些赌气,即便已搭上飞机、跨越海峡,依然没有雀跃的心情。此次家族旅行不是年轻人期盼的热门景点,而是老气横秋的地方,心里认为这不过是银发族消磨日子的旅游罢了。没想到尔後几天的行程,却大大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。

  前三天的行程,一行人如进香团般,随着导游的吆喝声,周而复始的上下游览车,古城墙、车上打盹、赤壁遗址、打盹、黄鹤楼、打盹、恐怖的马王堆千年荫屍、还是打盹……当然,服务周到的旅行社,在打盹与打盹中间,还是会安排一些满足生理需求的活动,为我们平淡无奇的旅途激起小小的涟漪,例如:上洗手间、吃饭、睡觉,以及活络经济的购物行程。就像数学的无限极数「两个数字中间,可以容纳无穷多个数字」,打盹与打盹中间,也有无穷多个打盹,无聊与无聊的中间,更可以放入无穷多个无趣。

  窗外的景色和行程一样单调乏味,只有灰色的天空和枯黄的稻田,彷佛调色盘里舍不得挤入饱满的颜料,就只有淡淡的水色。不禁向往起马尔地夫的蓝天白云、椰林树影、水清沙白的景致。

  第四天起,渐渐感受到路面的颠簸以及路途的迂回。禁不起摇晃,我瘫坐在车上,儿时晕车的阴影涌上心头。窗外的场景由乏味的农村景致,渐渐变成狭隘的山路,行进间还不时传来树枝拍打车身的声响。遥想三国时代,这里肯定是伏兵使坏的大好场所,只要在山壁上动点手脚,或是山上嬉戏的牧童不小心打个喷嚏,就能引发巨石滚落。

  思绪在梦靥中回旋,却在尖锐的煞车及撞击声中结束(不是大石滚落,而是脑勺撞击车窗的巨响)。车停梦醒,匆匆披上外套下车,心想,这些漫长无趣的记忆,肯定是这辈子最冗长乏味的一段,就像电影的毛片,多余的片段,总是难逃删除修剪的命运。


  伸着懒腰拍拍坐疼的屁股,心不在焉的听着导游的叮咛,眼光却早已飘向那一箱箱穿云而去的缆车。直到坐上缆车,随着车厢缓缓升起,对高度的恐惧逐渐消失,眼前云朵和蓝天泾渭分明。当车厢驶入一朵朵的白云,那沁凉的云朵彷佛渗入车体,生命凝结在车厢的玻璃上。书上说,云是由小小的水分子组成,公云带正电、母云带负电,当公云碰到母云,天雷就会勾动地火,一发不可收拾。忍不住有些杞人忧天,担心万一缆车穿入充满怒火的带电母云,会不会诱发雷击,把云游的我们电击成黑道大哥的电棒烫?

  所幸穿越迷雾後,耀眼的阳光一束束洒下,蓝天毫无遮掩,连绵不绝的奇岩自雪白的云团中探出,孤傲的松树遗世独立的盘坐在悬岩峭壁上。造物者的大笔挥洒,让浩瀚的苍穹与峥嵘的大地进行完美的结合。原来这就是天、就是自然、就是震慑人心的天门山!

  心境随着缆车起起伏伏,好不容易来到旅途的终极目的──百龙天梯。抬头仰望,高耸的石阶隐没在深邃的云端,令人望之生寒!石阶以宽二十尺、四十五度陡峭上扬,没有一丝曲折、不留一方余地,直上直下,必须完全凭藉硬功夫。相传在远古时代,天与地的距离较近,天门山是通往天庭的大门。之後盘古开天,宇宙发生大爆炸(天文家称之为「大霹雳」)後,天地渐行渐远,於是天门山再也无法通天。

  放眼望去,各方好汉像是成群的蝼蚁,沿着石阶努力向上攀爬。仗着年轻气盛,提气快走,抛开穿花布衫的阿婆和头顶电棒烫的台客,停下脚步稍歇喘气,前方依然是无穷尽的石阶,後方却是一片死寂,隐隐浮现进退两难的恐惧感。紧盯着膝盖、扶着爬梯,继续未完成的旅程,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,只剩肉体的折磨和掏心掏肺的喘息声!

  当坡度放缓,空气中浮现零星的人影和稀落的话语,恐惧感稍逝,迷雾也随之消散。跨越最後一块阶梯,眼前浮现一个贯穿巨岩的大洞,大洞的前方是披头散发的背包客,大洞的後方则是另一个大千世界,让我深刻感受到蝼蚁的渺小和谦卑!

  有人说 ,「一辈子要去过一次张家界,否则将终身遗憾」,此时的我是这麽确信着。不过短期内,阳光沙滩还是首选,像这种苦行僧般折磨肉体的旅游方式,还是留待以後慢慢体验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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