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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04月號 心動時刻

浮生三記——大明湖

遠東新世紀 / 劉祖亮

  中學時,國文課本有一篇摘錄自劉鶚《老殘遊記》的「大明湖」,文內對大明湖的形容,例如:「四面荷花三面柳,一城山色半城湖」,或是「一盞寒泉薦秋菊,三更畫舫穿藕花」等,迄今記憶猶新,只是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親臨此景!


明湖秋色
  即使在大陸長駐了近六年,一會兒成都,一會兒上海,卻始終沒料到自己會派駐山東,而且就在「家家泉水,戶戶垂楊」的濟南。搬到濟南三個星期後,待大致安頓就緒,我迫不急待想到大明湖朝聖。巧的是,所居小區門口就有公車直達大明湖公園,我毫不猶豫地扛著相機上公交,直奔大明湖。

  如今已是深秋時分,比劉鶚當年遊湖的時間估計晚上一個半月左右,因此湖面上的蓮蓬已枯萎凋零,沒法子體會「邊泛舟、邊採蓮子而食」的情趣,不過「四面荷花」雖不見,「三面柳」卻誠然不虛,沿著湖畔真是楊柳處處,也確實有幾株丹楓夾雜其中,和「大明湖」一文描述的一模一樣。今天的天氣不甚清朗,千佛山有點朦朧,但仍能想像天氣好時,山形倒影在湖中的景緻有多麼美麗。

  既來之則安之,拋開十里洋場複雜的環境來到「歷下此亭古,濟南名士多」的此間,行走於李清照生長的故里,舉杯相邀照亮過辛棄疾的明月,又何嘗不是另一種人生的體驗?一年四季大明湖的景色想必大異其趣,劉鶚只在秋天來過,而我有機會看看此湖的春、夏、秋、冬,豈非大好機緣?劉鶚地下有知,恐怕也要羨慕不已。

  在夕陽餘暉中,我離開大明湖,我知道一定會再來,時間……大約在冬季。

此心安處
  上回造訪大明湖,是由北門進,繞湖的東側走,然後由西南門出,時間是十月下旬。這次,時節已近隆冬,我改由西南門進,繞湖的西側而行,由北門出。湖東,小橋、古宅,楊柳處處,非常漂亮;相對來說,湖西則是一大片兒童遊樂場與遊船碼頭,熱鬧有餘,靈秀不足。

  不過,湖的西北角有個《老殘遊記》中提及,而我上回沒看到的鐵公祠。祠內祭祀明朝初年忠於惠文帝而與燕王朱棣對抗的鐵鉉,鐵鉉在濟南一帶仗打得漂亮,幾次擊敗叛軍,只可惜其他將領不爭氣,鐵鉉最後兵敗被俘,慘遭磔刑(凌遲)。

  明神宗即位之初,為鐵鉉平反,還立了廟。由於鐵鉉在靖難期間任職山東左布政使(後晉升兵部尚書),因此山東一帶有多間鐵公祠。當然,拜《老殘遊記》之賜,大明湖畔的鐵公祠最為著名,只是規模甚小,估計只有10平米,鐵鉉身著朝服的塑像立於祠的正中央,中間懸著「浩氣長存」的匾額,兩旁則有一些對聯,其中一幅「鐵肩擔道義,碧血照湖光」倒是頗能說明鐵鉉的為人。長知識的是,參拜了鐵公祠才知道鐵鉉並非漢人,而是色目人,由此可見,一個人受不受後世景仰和他的種族沒有多大關係,重要的是他做了什麼事,留下了什麼榜樣。而且是非黑白,雖然在當時難免因政治力而扭曲,但是時間久遠了,歷史終究會給一個公道。

  今天雖是隆冬時節,但是冬陽煦煦,並不覺冷。湖邊人來人往,亦是熱鬧。來到濟南轉眼已經兩個多月了,會待多久無從得知,還好山東大蔥我已品味出其中之妙,煙台蘋果的脆甜更是迷人,或許我該忘記上海、忘記臺灣,至少不要拿濟南和這些地方相比。畢竟,不同的風土、不同的人情,都有可貴與可愛之處。忽然想起蘇東坡的《定風波》:萬里歸來年愈少,微笑,笑時猶帶嶺梅香。試問嶺南應不好?卻道,此心安處是吾鄉。

  是的,此心安處是吾鄉。

明湖春雪

  整個2018年冬季,哪怕是周邊的泰安、濟寧都已大雪紛飛,濟南卻始終一片雪花也沒飄過。儘管入夜後的氣溫都是零度以下,然而,空有低溫卻無濕度的配合,雪硬是下不來。轉眼「狗去豬來」,2019年的農曆春節已近尾聲,本以為大明湖的雪景只能指望來年了,熟料,大自然的變化也似人生際遇,明明即將「山窮水盡」,卻又「柳暗花明」!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就在 2019的情人節翩然來到,而且又大又猛,連續下了十幾個小時!於是整座泉城在一夕間銀妝素裹,美得多嬌妖嬈,讓人沉醉。

  雪具有奇妙的襯托效果,平時路旁不屑一顧的野花,一旦綻放於整片皚皚白雪間,就成了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;而原本鮮艷動人的紅葉,配上片片雪花,隨風在雪中輕輕搖曳,那種色彩上的絕美、搖擺間的飄逸,彷彿一位絕色美女在你面前起舞,真是「回眸一笑百媚生」。

  這場春雪來前,大明湖的景緻十分單調,柳樹只剩下暗黃色的柳枝,荷花、荷葉早已凋零,就連荷花的莖與蓮蓬也只餘寥寥數枝,乾枯地躺在水面。湖面上最多的就是成片的蘆葦,有陽光的時候,一大片蘆葦還是很漂亮的,然而在天氣陰霾的時刻,蘆葦給人的感覺就是無比寂寥與蕭瑟。

  不同於前兩回,此次我由大明湖的西南門進入,從南門出去,幾乎繞了整個湖一圈。刻意地,我再次到鐵公祠,對著鐵鉉的塑像行了鞠躬禮,望著「浩氣長存」的匾額,環視空無一人的四周。唉,何止「古來聖賢皆寂寞」,忠臣英雄不也一樣寂寞!
  出了鐵公祠,往東走個十幾分鐘,另一棟古樸的建築物進入眼簾。建築物旁有個立牌,上面寫著「濟南戰役國民黨軍臨時指揮所」。濟南戰役對大部份臺灣長大的人來說相對陌生,不像平津會戰、遼瀋會戰,以及徐蚌會戰(大陸稱淮海戰役)那麼有名,然而,其關鍵性卻不亞於這三大會戰,甚至可以說,濟南不失,國共之間的鬥爭,鹿死誰手還很難說。

  守濟南的國軍將領王耀武是蔣介石嫡系中的嫡系,在抗日期間歷任51師師長、74軍軍長、24集團軍司令;打過南京保衛戰、萬家嶺戰役、上高戰役、第一次長沙會戰、常德會戰等重要戰役,可謂身經百戰。濟南戰役一共打了9天,雙方陣亡的將士合計約五萬人。最後,共軍打通了華北與華東兩大野戰區,至此「想攻哪裡就攻哪裡,想到哪裡就到哪裡」;國民政府從此兵敗如山倒,一年後就失去了整個中國大陸。

  時至今日,濟南城內已看不到當年血戰的遺跡,只有大明湖南邊的英雄山有座烈士陵園,另外便是大明湖北岸保留的這座指揮所遺址,紀念這道歷史的傷痛。

  大雪中,縱然是零下2度的低溫,大明湖公園依然遊人如織,堆雪人的堆雪人、打雪仗的打雪仗,扶老攜幼,一片昇平,這就是太平盛世,這才是老百姓想過的日子。

  邊走邊拍照,幾個小時在不經意間流逝。為了趕在下班車流湧現前離開市中心,我背著相機匆匆從南門離去,臨上車前回頭一望,大明湖盡在一片雨雪中。憶及初次到大明湖時所見的青青楊柳,不禁想起詩經《采薇》的「昔我往矣,楊柳依依,今我來思,雨雪霏霏」。

  大明湖,這次我離開你,是風、是雪、是黃昏。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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