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惘、歉意、诚恳澄清－－一位台湾企业家的心声

　　如果说，人的一生注定有迷惘的时候，我想，最近这段时间，是我人生最迷惘的时候吧。

　　很长的一段时间，我以身为台湾的企业家为荣，也以身为远东集团的一分子为荣。在先人与友辈的共同努力下，六十年来，远东企业集团旗下扩展了共八家上市公司，股东人数约四十六万人，员工四万两千人，年营业额超过三千八百亿元。经营本业的同时，远东集团也从不忘本，时刻提醒自己对社会的责任，捐资成立元智大学及甫升格为医学中心的亚东医院，经常固定的赞助公益活动，为台湾尽一份心。

　　我常常在想，人生若此，所愿足矣！

　　然而，这一分光荣与满足，却在面临SOGO 经营权以及ETC 二件事情的冲击後，让我深感困顿迷惘。我不是没有检讨过自己，但反覆思量的结果，自忖自己没有违法犯纪，经得起检验，凭着这样的自信，对於外界再三的批评，我大多选择沈默。因为我总深信，时间会证明我的清白。

　　但近来舆论的责难、检察官的质疑，几乎让我感到动辄得咎的此刻，我开始有了一些新的体悟，也许我太本位了，我虽然自信行端坐正、没有违法犯纪，是个本分工业人。但社会舆论与我素无仇隙，又何必再三对我挑剔？可见没有不法，未必代表我没有犯错。当我转念思及於此，我渐渐地豁然开朗。我想，一切都要从检讨自己做起。这时，我发现我的确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，为了担心得罪一些人，我选择沈默，没有把该讲的事情明白地向社会大众说明。

　　现在，我决定做一个「正确的事」：把该说的事情，说个清楚。

　　先从SOGO 案谈起吧。我一直不解，社会为什麽要批评远东争取SOGO经营权的过程，SOGO 在章家父子经营时代陷入经营困境、被掏空一百八十亿，无以为继，并将股权移转给李恒隆是事实，远东集团一方面不舍这个象徵台湾橱窗的百货公司化为烟尘，另一方面也是相信以SOGO 的潜力，加上远东的经营，必能浴火重生，为远东创造利基。就是这麽单纯的想法，远东开始进行合法的股权交易，入主SOGO。而果然也如预期，SOGO起死回生，营运迭创佳绩。章、李、林之间的信托关系有无争议，远东既无从知悉，也没有必要知悉。对远东来说，只要股权交易的程序合法，就是一个单纯、正当的生意。

　　一开始我实在无法理解，为什麽这麽单纯的一件事，竟会累创我自己以及远东集团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名誉。经过一再思索，我发现，在股权交易这一方面，远东没有做错事情。但我的确做错了另一件事，那就是为了一句流言揣测，我进入官邸面见了吴淑珍女士谈询与SOGO 有关的事情，即使这中间并无不法，但我这样的举动，却混淆了商业与政治的分际，也引起瓜田李下的怀疑，让我百口莫辩。这一点，我必须自我反省。也应该向社会、向远东的全体股东致歉。

　　由於和吴女士素无深交，还是透过吴清友先生的引荐，才得以进入官邸，时间是91 年10 月14 日。当时远百已投入十亿元资金增资太流，间接取得SOGO 多数股权，後续仍将进行第二次增资，并承担银行逾百亿的保证责任，但由於媒体长篇累牍，报导吴女士支持蔡辰洋先生入主SOGO。

　　这时幕僚建议，为免交易横生变数，我应该亲自赴官邸向吴女士确认此事真伪。

　　我本来认为没有必要。但幕僚提醒，如果此事为真，我们无法承担开罪层峰的代价，更可能会使投资大众蒙受重大损失。於是，几经思考，我做了一个错误决定。於取得多数股权後，进入官邸拜访吴女士。

　　当然，我可以推说，迫於扭曲的政治结构，长期以来不当政治势力对商业经营常态性的干扰（这一点，容我不客气的说，我们的政府要负很大的责任，政府让正当的商人没有办法安心的依本分来经营事业）。我可以推说我这麽做有不得不然的苦衷，为了公司的利益，我别无选择。但，这也代表我自己的信念不够，勇气不够。不要说最後吴女士告诉我媒体报导均为讹传，她并不在意由谁入主。就算，吴女士真有属意的企业合作对象，我也应该依循商业伦理，尽力争取，而不能就此与政治干预妥协。

　　因为这样的错误，混淆了商业与政治的分际，这使我和远东集团陷入窘境。我知道，不管我如何保证中间绝无利益输送情事，但瓜田李下之疑，已令自己百口莫辩。因为这世界最难被证明的事情就是：「没有事情！」我根本无从证明我「没有」利益输送。

　　此外，SOGO 股权移转过程，全部在律师团检查後，与法律文件登记之所有权者进行。外界所谓「密约」仅是交易谈判的会议纪录，有关33%股权部分，竟遭有心人士抹黑为如小说情节般的「後谢」，使单纯的民事认定演变为刑事案件，真是不可思议。至於所谓「礼券事件」发生於91 年9月底远百间接取得多数股权前，与SOGO 新经营团队无关亦无涉。

　　然而，社会对政治人物不信任的氛围已然形成，我虽自忖没有不法，但被卷入这场「不信任风暴」成为政治人物的陪葬品，却似乎成为一种无奈的宿命。

　　甚至公司里的幕僚也警示我，鉴诸近来政府弊案的侦办，应注意检察机关都有「设停损点